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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審問 (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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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佛慈悲麽?可惜我只看到觀音大士無視仙草靈花,把悔過當初的人排斥在門外!”

觀音菩薩搖搖頭,嘆息道:“當殺戮過重,即便是你有心回改也已經是墮入魔道!你再看看你的仙草仍是白色的麽?”

冥天冷眼看了看地上的仙草,一揮手,原本白色的花竟然都轉變成灰色,是灰色而非黑和白,她瞪大眼睛不可置信,一是震驚仙草不知何時竟從白色變成了灰色,二是從沒見過仙草開出這樣顏色的花因而不解。

菩薩道:“你以為你還是當初的你,其實已經不是,在你禍害三界之始仙草便變成了黑色,只是這幾千年來菩薩的靈咒令你心靈洗滌,仙草才變成了黑色,你試試你還頭疼麽?”

冥天盯著地上的仙草發呆,沒有回應,可是這些日子以來她的確是不頭疼了,也無懼那些靈咒。

菩薩又道:“靈鈺,正因為當初你的心未完全是黑色的,我佛慈悲才給了你悔改的機會,兩萬年後本大士再來看你,屆時能否重獲自由便看你的造化了!”說著拂塵微動,便伴著祥雲消失在鎖妖塔裏了。

冥天兀自地發笑了,盯著仙草諷刺地哈哈大笑,她越來越不了解神仙,越來越不了解魔神的區別,她始終不明白它們之間的界限在哪兒,她做的每一件事都是錯的,甚至連想的每一件事都是錯!她冥天無論做什麽事都是錯的,既然如此當初為何要救她,為何要把她化成人形卻無人指點她的迷津?冥天覺得這些都是莫大的諷刺!

後來她不再去想這些問題,因為不屑去想,再後來她似乎對一切都漠然了,不再去想怎麽逃離,不再去怨恨往事的種種,她變得麻木不仁,甚至瘋瘋癲癲終日不說話,只坐在地上拿著一根木棒坐在地上寫寫畫畫,或是敲敲打打,一坐就是一整天,百無聊賴地。她已經許久沒照過鏡子了,不過無需照鏡子也知道自己必定一身臟亂,狼狽不堪的吧,還有誰能認得出她是風靡三界的冥天,還有神能相信她曾是菩薩的童女靈鈺?外界也傳言,她瘋了!

她真的瘋了麽?連冥天自己也不清楚了,只知道自己對未來沒有存在任何希望,那些曾經的怨念曾經的奢望也在幾千年的孤獨中逐漸消逝,她變得沒有任何情緒,沒有任何追求,承認了眼前的現狀,也認為自己會一輩子關押在這鎖妖塔中了吧!

就這麽又過了幾千年,鎖妖塔裏不僅僅長出雜草,還生出了飛蟲,甚至還有一只貓。那只貓出現得很奇異,冥天有一次在睡夢中想:倘若如果可以便讓她這麽死去吧,哪怕丟失法力投胎輪回成為一個普通人也比關在這兒好!而後便在夢裏看到一團朦朧的陽光,耀眼奪目,她本以為是佛主顯靈了,可是睜開眼卻看到一只貓爬在自己身上,睜著一雙琥珀色的眼睛好奇地盯著她。冥天彈坐起來,那只貓立刻嚇得飛躥到鎖妖塔的脊梁上,垂著尾巴“喵喵”叫地望著她。

冥天仔細打量那只貓,竟然是一直通體雪白的貓,眼睛是琥珀一樣透亮的淡黃色,非常明亮非常純粹,雖然只是一只普通的家貓可不知為何看著竟是神聖無比,她在懷疑這只貓是否她在夢裏看到的亮光,因為怎麽會這麽莫名其妙出現在這裏?鎖妖塔裏可不是一般東西能進來的,若是像地上的飛蟲雜草那般自然生長起來也得幾千年的時光,怎麽會孕育出了一只貓她也不知?

冥天試著召喚它,可是白貓死活不下來,她便飛上去撲它,哪知白貓閃得更快,她撲了幾次,白貓忽然從鎖妖塔頂端的聖光圈裏鉆出去了,再也不回來。冥天不由得有些失落,如是等了幾日,它又出現了,冥天再撲,它又躲出去,如此追了幾次都不得手,冥天就放棄了,默認了它的存在,兩廂是涇渭分明地呆在鎖妖塔中,冥天在地下,它在房梁上,她不再抓它,它也不會逃跑。

冥天時常望著它,怎麽也想不通,而後對它喃喃自語:“你是從哪裏來的呢?是不是佛主給了我什麽希望?白貓啊白貓,你為何不下來?為何不讓我碰你?”

白貓睡在屋檐上,微瞇著一雙琥珀色的眼盯著她,神態慵懶、雍容華貴。聽著她說話,聽著聽著,便睡著了。

這只貓很嗜睡,還死賴著不走,終日抱在房梁上上不上不下,冥天漸漸地習慣了它的存在,甚至還把它當成唯一的夥伴,時常對它說些從不肯對外人說的話。

就這麽相處了幾千年,終於冥天在鎖妖塔中呆了兩萬五千年,她已經完全迷茫,不知道自己存活的意義,一日對白貓道:“我想出去,倘若再出不去我冥天便自行了斷。”她說的時候眼神決絕,望著白貓,又憐又憫,喃喃道,“白貓啊白貓,興許這一次是我與你最後一次說話了,往後這鎖妖塔中唯有你自己了,不過你大概會逃出的吧,你畢竟是自由的!”

在那一晚,冥天睡下後白貓忽然睜開眼灼灼地註視著她,而後忽然攀上鎖妖塔頂端消失不見了,翌日冥天醒來看不到白貓還嘆息了一下,心裏失落落地。

又過了幾日,鎖妖塔外忽然有動靜,一直誦經念佛了幾萬年的眾菩薩忽然停止,卻是傳來一道響徹雲霄的聲音:“冥天關押於鎖妖塔中二萬五千年,日日聽經念咒洗盡妖氣,我佛慈悲願放冥天重見天日,然三界又生禍亂,妖魔四起,冥天須得助天庭平息妖亂以付功德!”

冥天覺得很可笑,我佛慈悲麽?真的無私放她重見天日?莫不是以逼她平息妖亂為條件才肯放走她麽?於是她置之不理,即便眾菩薩開了鎖妖塔的門喚她出去她也不出去,只是坐在地上繼續錘錘打打,好像專註地做什麽事情一般。

眾神仙走進來,有人指著她大罵:“冥天,佛主格外開恩放你出去你怎麽不出去?”

冥天沒有回應,依然拿著一塊石頭專註地砸地面的圖騰,口裏嚶嚶嗡嗡念念有詞,不知道在念什麽,那摸樣有癡有傻又有些瘋!

眾神仙不由得面面相覷,皆以為她瘋了,而後方才那個兇巴巴地人下令道:“把她帶出去!”

便有幾個天兵天將走上來,欲提起冥天,可是就在他們將碰到冥天的一剎那,冥天忽然抓起一把草化成利刃飛向他們,頓時劃破他們的手臂、臉面,那些天兵天將痛得捂住傷口大叫。冥天又一甩手飛到較高處的一根房梁上,而後仰頭哈哈大笑,居高臨下俯視他們道:“佛主是誰?他開恩本尊就要出去?天庭算什麽東西?想叫本尊去平妖本尊便去麽?去你們的功德,那是你們神仙的東西,關本尊何事?哈哈哈哈哈……”

那位兇神惡煞的神仙又指著她結巴道:“你……你……你不是瘋了麽?”

“你覺得本尊像是瘋了麽?”風無淩厲眼掃向他,眼神妖嬈英氣,像刀一樣尖銳得令人不敢直視。

那位兇神惡煞的神仙直直後退,指著她道:“你……你不識好歹,玉帝與你功德你不要,你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來人……啊!”

可是那位大神還沒有說完冥天就飛撲了下來,直直逼向他,嚇得他趕緊使出法力與冥天搏鬥,其他神仙也慌得後退,做一窩蜂散開。冥天雖被關押了幾千年可法力仍是高強的,那位神仙根本不似她的對手很快被她掐著脖子頂到墻角,冥天卻像是要逗弄他一樣哈哈大笑:“信不信本尊現在就毀了你的元神,看是誰不見棺材不落淚?哈哈哈……”

“冥天,你不識好歹弒殺上神壞我天規,看我神塔!”托塔天王李靖忽然飛出施法拋出金塔要罩住冥天。可是冥天只冷眼回眸,一揮衣袖竟然就輕易破壞了他的法力。眾上神欲殺上來,冥天也欲殺上去,可是就在這時中間忽然有人大喊:“住手!眾仙家請住手!冥天住手!”

冥天轉眼,竟然看到龍君上神走了上來,那一瞬間她幾乎認不得他,因為他蓄了胡須,一身儒雅,眉眼已比之前更深邃了,也顯出了一絲老狀,因為眼角爬著幾道細細的皺紋,面容比之前更清瘦,也更沈穩睿智了。沒想到仙家也會老,沒想到幾萬年不見,當初俊美無儔的龍君上神也人至中年了!可她好像還停留在原地,至少對他的印象,對他的感覺還停留在幾萬年前的原地。冥天楞楞地看著他,好像受到了極大的震撼。

她亦不知她的模樣也給龍君上神帶來極大的震撼。當初單純稚氣,因為他一句誇讚就會興奮半天的小女娃;當初明媚無憂,善良美麗的小姑娘竟然會變成現今這副摸樣!在他走進鎖妖塔看到她披頭散發衣服臟亂地坐在地上砸石頭的一剎那,他便不敢相信是她了,以為會是旁的其他人,卻不想真的是她,她不僅僅樣貌變了,格也大變了,變成與當初極端相反的格!幾萬年的時光真的可以把一個女孩摧毀成這副摸樣麽?

冥天收手,眾神仙也收手。龍君上神一直望著冥天,卻對眾神仙道:“眾仙家都請先出去吧,這裏交給本君即可,本君自會處理好!”

因為眾仙家對冥天與龍君上神的糾葛略有了解,因此也沒有說什麽,便都退出去了,只留下他們兩人。

冥天負手背過身去,不打算理會他,同時也擺出一副冷漠的姿態。

看到她絕情的背影,龍君上神只還覺得恍惚,怎麽也不能把成親那天,雪地裏憂傷單純的女孩與現今張狂強勢的冥天重合在一起,他看著她,只是覺得很感傷,低頭嘆息一聲,而後輕輕喚道:“靈鈺……”

作者有話要說:兮垣陌漠的魚說我上一章寫得好?其實我覺得我上一章我寫崩了,我自己都不能茍同啊,唉。

這一章本來想一次寫完小故事的,可是我覺得我今天沒精力,心情不在寫文上面,怕寫崩,所以寫了一半收場了,所以下一章還會繼續這個前緣,不過也就一章而已了,這個前緣也該結束了。

說實在的,《教主》整個文中我最喜歡的是這個前緣,我覺得這才是全文的精華所在啊,因為短短三萬字要把兩個前世都講一遍,還得有起因有**有結尾,真的很考驗一個作者的筆力和囊括故事的能力,總之這種小故事比長篇更考驗能力,所以我自己是比較喜歡的了。哈哈哈,私以為直接跳過小故事看大結局的人會比較虧,因為沒看過小故事的人無法體會到全文的情感升華,直接看大結局等同於沒有意義了,總之味道沒有這麽好就是了。

58五十八 緣滅(六)

靈鈺……

冥天忽然一震,因為許久沒有人這麽喚她了,這名字遙遠得連她自己都快忘記了,卻沒想到今天從他口中喚出來,還帶著絲絲心痛和無奈。

他也會心痛和無奈麽?他對她從來不是客氣疏離,甚至稱得上淡漠的,僅僅把她當成一般的小仙子對待而已麽?何時他也會對她有不一樣的感情?

冥天靜靜地站著,神色不動,可是心裏仿佛回到了遙遠的小時候,回到紫竹林裏她第一次見他的情景,他操控著火鳳凰,他對她笑,他誇讚她,他溫和地對她……

這些景象雖然熟悉,可也遙遠得像在夢裏了,既是在夢裏,她便不會為之所動,既是在夢裏,便不會影響到她分毫。冥天冷冷地道:“你以為你來求情,本尊便會出去替天界平妖?別忘了當初你們是怎麽對本尊的,既然魔神不相犯,今日為何又來求本尊出山,豈不可笑?”

龍君上神輕嘆道:“我也並非要勸你什麽,我只是沒想到……你會變成今日這般狀況罷了!”

“我冥天變成什麽樣子關你何事?”冥天微微回過頭斜眼盯著他,眼裏露出不屑。

龍君上神見她如此冷漠,清俊的眼裏漸漸露出一絲郁痛,一絲悲憫,溫柔道:“你心裏必是充滿了怨恨,今時今日我再勸你你也未必會聽。我只是想知道,三萬年前我成親的那夜,你忽然穿墻而來與我道別,便是知道自己即將墮入魔道了嗎?因為從那天以後再也見不到你,倒是太白金星府邸傳出死訊,那夜到底發生了什麽,或是你曾經發生了什麽?”

“我曾經發生了什麽很重要麽?當我回天庭尋找師父亡魂時你帶領著大批天兵天將指刃相向,那時候不是已經代表你已不在乎我曾經發生了什麽,而是直接把我當成魔頭仇視了麽?”冥天諷笑道,“你以為你假惺惺追問這些本尊便會為所動?”

龍君上神搖搖頭,“當時的你殺戮太重,不得不緝捕,如今你在鎖妖塔裏聽經念佛幾千年,已褪盡魔道妖氣,你與當初已不同,因此我才要過問你!”

冥天哼笑一聲,擺手走向別處。原來在他心裏他對待她也不過是魔和仙的區別,若是仙還可過問幾聲,若是魔則立馬趕盡殺絕,他對她還是無多餘的感情。

龍君上神目光追隨她道:“我不知你為何對我存在這麽大的怨意,但不論如何,我還是不忍心見你變成這般,畢竟我也是看著你長大的,你本是有靈的姑娘,日後必成大器,可為何最後要墮入魔道?”

冥天轉身冷冷地看著他道:“龍君上神若無其他事便請退吧,本尊是不會出塔替天庭平妖的,所謂功德,所謂積德行善與本尊有何幹系?你們那仙家的位置本尊也不稀罕!”

龍君上神沈默,久久地望著她,“靈鈺,菩薩讓你出塔,玉帝讓你平妖,予你機會積累功德並非施舍你功德名錄的東西,而是為你你著想,或許你仍舊覺得我冠冕堂皇,但你仔細想想,你雖滌蕩妖氣退出魔道,可你當年的罪過仍在,別忘了你可毀了三界大半的生靈,這罪過可不是菩薩的咒語便能洗凈的,你以為上天便會這麽輕易放過你麽?或許你仍不信天,不信命,但你可有想過觀音菩薩,她辛辛苦苦栽培你這份恩德你不記麽?即便你埋怨觀音菩薩,那麽你的師父太白金星呢?他可是為了救你而死的,難道他救下了你便是希望你墮入魔道不得自由?難道救下你便是要看到你這般冷漠絕情辜負他的犧牲?”

頓了一下龍君上神道:“我說這些的確都是同你講大道理,或許你覺得同魔頭講大道理很可笑,可是本君一直認為你已經脫離魔道不再是魔頭,但倘若你仍是不聽或是不屑一顧,那麽本君也沒必要再勸說你了!你仔細想想吧!”說罷靜靜看了她一眼,便轉身離去。

冥天回頭註視著他離去的方向,看到他孤絕的背景漸走漸遠,逆著陽光最後消失在鎖妖塔外,便久久沈默。

那夜冥天盤腿坐在聖光照耀的光圈下方,靜靜地想了許多,這些年來若說她事都可以不顧,但唯獨一件她是無法置之不理的,便是她師父的死,當初太白金星的死給她觸動很大,以至於她成了魔也無法忘記,那大概是她心中最柔軟的地方了。想起太白金星臨終前仍抓著她的手替她謀出路,冥天便深深地閉上了眼。

鎖妖塔裏的白貓又回來了,在頭頂對她“喵喵喵”地叫。冥天擡頭,看到它坐在房梁上,睜著一雙琥珀色的眼睛看著她,那表情,它明明是一只貓,可冥天卻覺得它同人一樣有感情,她喃喃道:“你又回來了麽?白貓,你到底是什麽來歷?莫非是從我夢裏來的?”

白貓沒有回應,只是低頭舔了舔自己的腳。

冥天便嘆息一聲,低頭道:“你說我該不該出去?”

白貓忽然停住動作望著她,而後從房梁上幾步跳了下來,慢悠悠地向鎖妖塔大門外走去。

冥天靜靜地望著它,忽然明了了,嘴角勾起很淡的笑,便起身跟著它走出去。可是很意外的在門外竟然發現了龍君上神和觀音菩薩,而那只白貓,竟然蜷縮在菩薩懷裏安詳地睡著了。

“白貓,你們……”冥天又震驚又憤怒,感覺自己被欺騙了。

觀音菩薩道:“這是機緣也是天命,你既是出來了便是你的心意如此,你若不想出來雷打也不動,豈會任由一只貓帶你出來?因此白貓只是你心念的寄托罷了,既然心下如此,又何必違抗自己?”

龍君上神亦點點頭。菩薩又道:“接下來龍君上神會交代你平妖事宜,並會助你去平妖。冥天,這是你唯一機會,能不能徹底擺脫魔道便看你造化了,莫讓你師父失望!”說著抱著白貓乘著祥雲漸漸遠去。

冥天望著菩薩離去,一直沒有說話,最後只是低下頭。龍君上神走上前道:“既是出來了便不要回去了,你本是靈石應當歸入天界的,雖然曾遭黑魔法術誤入魔道,可是佛法三千,只要你放下雜念,經過數千年的滌蕩你仍是靈鈺,無人會說你什麽!”

冥天靜靜地看著他,忽然冷諷一笑,“佛法三千,即便我回歸天界也不再是靈鈺了!你也不再是你了不是麽?”

她仍記得她當初努力升往天界不過是因為他罷了,只是兩萬五千年後再回到原點,他們已經走遠。他人至中年,蓄了胡須,變得更加成熟睿智,同時兩萬五千年的時光也足以讓他兒孫滿堂,她不敢過問他的家事,怕一旦問出來自己徒增煩惱,總之已是過去的事,當初紫竹林了溫潤的天尊何在呢?不過隨著她幼年的記憶逐漸消散了,即便回到了天庭似乎也沒有多大的意義,她也只能把這份從沒說出來的情感深深埋藏在心底,便讓它永遠沈寂!

接下來的日子冥天很乖順,一直靜靜地隨龍君上神平妖,兩人都很沈默,若無其他事宜絕不開口。冥天是有意識遠離龍君上神,畢竟她不是當初的小女孩了,不會整天圍著他轉,她很明白他們現在的處境,說白了只是搭檔關系,她不想介入他的生活也不想他影響到她的生活。

多數時候她只是在山頂乘風,也不理會龍君上神,唯有在妖怪出沒的時候才隨著他一起下去平叛。龍君上神也只是在山下望著她,而後微微嘆息,也不說什麽。他很明白她的變化,心裏悲憫的同時竟莫名其妙多了一份憐惜,好像看著自己的妹妹走到今天這境地心中不忍,而這份憐惜是當初所沒有近期才冒出來的。

兩人走遍大江南北,穿越三界,漸漸地習慣對方的存在,也習慣了沈默的相處方式,相互之間絕不會多問對方一句話,直到有一日,妖精突襲……

那夜他們還在沈睡,天為被地為席,兩人中間隔著火堆,大火燃得很旺,霹靂啵咯作響,半夜的時候忽然起風,冥天便醒過來了,深覺這股風中帶著厲和殺氣,同時還有妖魔的氣息,她立馬跳起來大喊:“上神!”才剛說完妖魔便狂笑著沖過來了,一大群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獠牙五爪撲過來,誓要撕毀他們。冥天冷眼掃去,長袖一揮施法打死了迎頭的幾只,又趕緊過去搖龍君上神,可是怎麽搖龍君上神皆像昏迷了一般怎麽也醒不過來。

領首的妖魔笑道:“他已經被我們控制了法尊,你休想讓他醒過來了,哈哈哈哈哈!”

冥天卻不顧,凝聚力量忽然一掌劈到龍君天尊背後,震得他吐出一口血醒來了,冥天喚:“上神!”

“冥天……”龍君上神欲動,卻發現手腳無力怎麽樣也動不了。而妖魔已經氣急敗壞,大喊:“上次撕毀他們!冥天是魔道的叛徒,殺死他們!”

一群妖魔沖了過來,冥天站起來冷笑,眼裏幻化出了戾氣,雙目赤紅:“你以為光憑你們就殺得了本尊?”

“哈哈哈哈哈,今天來的都是眾妖精元首,本妖不信憑你被封鎖了二萬五千年的道行也可打贏我們,今夜就讓你們死無葬身之地,哈哈哈哈哈……”

群妖一同撲了過來,那股凝重的戾氣幾乎可以把他們淹沒,冥天一邊顧著龍君上神一邊打妖怪很是吃力,龍君上神勸她趕快離開,冥天不聽,後來惱起火來便使出最強的法力殺向妖精元首,龍君上神卻被妖精擄了去。

冥天大喊:“上神!”欲追回去可卻觸碰到了妖魔擺出的收魂陣,那是一種專門來對付法力高強的魔頭的陣法,冥天一觸上去必遭內力反噬,頓時全身疼痛,撕心裂肺地大吼著,欲逃逃不得,便活活被困在陣法中備受煎熬。

龍君上神大喊:“冥天,快走,勿要顧我!”

冥天看著龍君上神手無寸鐵地被妖怪捆住,妖魔開始撕扯他的身體欲把他撕裂。她心裏充滿了恨意,即便在這時候她還是放不他,即便佯裝對他冷漠,即便一直疏離他,可是在危險時刻她還是不願拋棄他離去。於是森森地對妖魔元首道:“這是你逼我的,休怪本尊不客氣!”

冥天決定毀滅,她使出了封印已久的羅魂攝心術,大吼一聲,體內的妖氣釋放出來,臉上幻化出妖魔獠牙猙獰的神色,而後把徘徊在周圍的妖魔盡數吸收到心裏,沖撞她的靈魂,她變得更加強大,一揮手輕易毀壞了收魂陣,把剩下的妖精消滅幹凈。那位元首消失時大吼一聲:“冥天你會作繭自縛,你會死無葬生之地!”而後伴隨著他的同伴淒厲慘叫著消失了。

龍君上神掉落到地上,冥天上去扶他,可他已經昏迷不醒了,她就一直搖著他:“上神?上神?”又給他灌輸了一道力量龍君天尊才醒來。龍君天尊緩緩睜開眼,便看到冥天額頭閃爍著一朵妖嬈的火焰花,他擡手指著她道:“你……”

冥天意識到自己的不對,暗金暗運功力把體內的妖氣鎮壓下去,又恢覆正常了。可是龍君天尊還是揪著她不放,緊張道:“你是不是使用了羅魂攝心術?”

“沒有!”冥天冷靜地辯解。

“那羅魂攝心術你是絕對不能再用的了,眾菩薩花了二萬五千年好不容易褪去了你體內的妖氣,你不可再用那魔道的東西,你這是害了你自己!”

“我清楚,因此不會用,你放心便是!”冥天辯解,只是雙目灼灼盯著他半點不像撒謊的樣子。

龍君上神便放心了。冥天又給他運了一會兒氣解除他身上的封印,他才回覆如常。

冥天一直灼灼地盯著他心存疑慮,便道:“你是上神,上神法力高強,怎麽輕易被那些小妖封印了法尊?”

龍君上神嘆息,“我雖是上神身份,卻未必有上神的法力了!”

“怎麽回事?莫非這之間發生了什麽事?”冥天皺眉。

“唉,這事說來話長,你也未必曉得……我的法力在三界大亂伊始已經廢了一大半了,當時夫人被妖魔抓了去,誤入魔道,妖魔拿她做人質危險玉帝,我為了救夫人,毀了將近一半的法力,可是夫人仍是香消玉損……我對不起她!”說到此處龍君上神微微有些心痛。

“你說什麽?玉帝的五公主……死了麽?”冥天有些驚訝,見龍君上神不答,眼裏滿是郁痛,她便輕聲道,“你恨我嗎?畢竟三界大亂……”

“這事與你無關!”龍君上神忽然擡頭道,望著她,眼神覆雜,“這事與你無關,我為何要恨你呢?即便三界大亂因你而起,夫人的死也與你無關,再則……如今這情況我還能怎麽恨你?”

“對不起!”冥天低頭道。不管內心裏怎麽冷漠,對於這事她仍是覺得對不起。

龍君上神沈默,久久之後忽然擡起手來欲撫摸她的發,“冥天……”

他的召喚很輕柔,以至於冥天擡起,對上他覆雜的眼。他最終還是輕輕觸碰到她的頭發,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道:“倘若這次平妖回去……便讓我照顧你一輩子吧!”

冥天有一剎那驚訝,定定看著他的眼,見他眼裏露出從未見過的深邃覆雜的神色,同時還有星火般微弱閃動的溫柔,脈脈如水,以至於讓她的心裏悸動了一下,可她還是冷聲道:“你這話什麽意思?”

“我只是……”他不知如何說下去,頓了一下,嘆息道,“倘若你回歸天界,菩薩已不管你,你師父也不在,那麽你在天庭還有什麽人呢?你這大半輩子已經受過許多苦,莫非不希望有一人陪伴?”

“你這是在憐憫我?”

“我不是在憐憫你,我亦知你自尊心強不接受他人憐憫,我也無需憐憫你,我只是……不忍心看著你孤苦伶仃,受苦受難罷了!因此就想著,若我能照顧你,你也不至於如此淒苦!”

冥天沈默,靜靜看著他好像要望到他的心裏,許久之後忽然平靜道:“龍君上神,你是否動了凡念?”

作者有話要說:冥天死之前發誓:“倘若有下一世,必要要絕情滅愛。”

我……卡文了……

59五十九 今生

龍君上神有一瞬間詫異,而後不敢直視她的目光低下頭去。冥天見他如此,只是一動不動地灼灼地盯著他。

許久後龍君上神才道:“我不知何為凡念,你若說這是凡念也無不可。仙家的姻緣歷來由玉帝定奪,我也認為本該如此,從不反抗,我恪守天規從不不對他人動情,亦不知凡念是什麽樣子,只是在走進鎖妖塔的一刻見你披頭散發的狼狽摸樣,心竟然莫名痛起來,看你裝瘋賣傻只覺於心不忍,或許從那一刻我已有了七情六欲,這些日子與你相處越發地難以割舍。我只想遂了自己心意照顧你一輩子,不再接受玉帝做任何婚姻安排罷了,不知你意下如何?”他擡頭望著她,雙眼溫柔、真摯。

冥天亦定定看著他,似乎沈浸在夢裏思緒有些游離,而後她忽然笑了,不可抑制地笑了,笑得心痛又諷刺。

這些話她等了三萬年,三萬年!從孩童時候的崇拜到少女時期的仰慕、單相思,再到墮入魔道的奢望,不敢想象,終於在三界大亂他指刃相向,她被關進鎖妖塔的一刻毀滅,她早已對他不存在任何幻想,不存在任何寄托,卻在三萬年後忽然聽到他提及這件事,他說他動了凡念,他說他要照顧她一輩子,豈不可笑?豈不可笑!

她一直大笑著,大笑著,眼淚都流出來了,就差沒有前俯後仰。

“靈鈺……”龍君上神忽然握住她的手道,“莫非你不信我之言?”

冥天忽然又諷刺又淒厲地道:“你這話晚了三萬年,三萬年!過時了三萬年的話再拿出來說還有意思麽?豈不可笑?我倒寧可你從沒說過這番話,也不會勾起我的奢想,也不會勾起我以前的回憶,你便要這麽折磨我,看著我痛,看著我難受才開心?”冥天說著說著,語氣逐漸變成控訴,雙眸溢出淚光。

看到一向淩厲的她會動容,龍君上神有些不知所措,緊緊握著她的手道:“冥天……世事難料,我也從未想過會變成今天這番樣子!只是我覺得你還沒有墮入魔道,你還沒死,我們還能見面便是為時不晚,今後的日子倘若你願意跟隨我,我定會補償你!”

“你認為我是揮之即去召之即來麽?”冥天冷聲道。

“唉!”龍君上神嘆氣,“我不知凡人只見怎麽表達情感,或許是我不會說話,然而今日這番話皆是出自我真心實意,並沒有任何侮辱的意思,我願意用一生時間等待和證明,只是不知道你還信不信我?”

冥天嚶嚶諷笑,又像是哭。龍君上神心痛,便忍不住拉過她輕輕抱到懷裏道:“我知你這些年受了許多苦,以後不會這樣了,我會用一生的時間好好待你,只是不知你還願不願給我機會?”

冥天靜靜靠在他懷裏一動不動,任由他抱著,傾訴著,忽然想笑,可是發出的聲音卻是哭聲,心裏含了黃連一般又悶又痛,還陣陣發苦。

這份驚喜來得太突然,突然得不知是福是禍,只像是在夢裏,當年她那麽拼命地追隨他卻連尾巴都抓不到,今日她早已決定放下了可他又回到自己身邊了,令她只覺得很諷刺,很心痛,可是再怎麽疼痛也難以抵擋那份歡喜。她還是放不下他,放不下,所以有輕微的敲擊便把她幾萬年偽裝起來的冷漠和堅韌擊碎,讓她無法招架。

她伸出手輕輕握住他的,或許這將是她這一生的開始吧!

只是冥天怎麽也沒想到她的命運是悲劇的,即便有短暫的幸福也會迅速土崩瓦解,而後更大的悲劇即將到來,她握住龍君上神的手不是一生的開始,而是她這兩生兩世毀滅的開始!

…… ……

風無淩慢慢地放下了鏡子,接下來的場景已經不用再看,因為她已經完全記起,那些畫面就像她親身經歷走過一遍一樣全都清晰地恢覆在她腦海裏,接下來是冥天悲劇的開始,那些故事太殘忍太令她難以接受,因此她不想再看。

可是她還是清楚知道冥天的結局,冥天為龍君上神付出了一切,甚至在平妖的最後一刻龍君上神無力招架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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